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律師林洪楠今年76歲。1962年從北大法律系畢業(yè)，分配到了公安部門，1992年從福州市司法局律師管理處處長職位上退休。從體制內到體制外，他接了許多難啃的法律援助案件。他有自己的立身之本——善于從公安的角度來思考案子。
吳昌龍有罪供述里的東張水庫試爆，警方在調查材料里說，因為吳昌龍去指認現(xiàn)場時，水庫水位較高，所以調取不了爆炸痕跡和證據(jù)。而林洪楠想到了去調取水文資料，證明警方認定的試爆時間水位才比較高，指認現(xiàn)場時的水位反而比較低，警方的說法站不住腳。
代理此案期間，他被警方傳喚過，還付出被停業(yè)的代價。
2009年11月，福州市司法局決定對林洪楠處以停業(yè)一年的處罰。原因是“8年前他在擔任此案辯護人時，復印走了案卷中的一份會議紀要”。
半年后，2010年4月16日，林洪楠擔任主任的福州老律所法煒律師事務所被責令解散。迫于輿論壓力，法煒律師事務所最終沒有被解散。林洪楠對福州市司法局和福建省司法廳提起行政訴訟，至今未有結果。
5月3日，此案無罪宣判的時候，他未能出庭，判決書也不見他的姓名。
12年過去，陳科云的兒子仍記得，在案件陷入僵局的那幾年，林洪楠曾到有關部門為當事人上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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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月3日，法官判決無罪后，吳昌龍哽咽著不知道該說什么。陳科云則高喊：共產黨萬歲！法庭正義萬歲！
吳華英控制著自己的情緒。
為了幫弟弟洗冤，那幾年，每隔一段時間，她都要早上3點鐘起床，乘坐最早的班車趕到福州。在省領導住處的路口，等著小轎車出現(xiàn)，給領導遞材料。有時和她一起的，是杜捷生的姐姐。這還算好的。最累的是去北京上訪，有時，還沒到北京，就被送回來。
二審進入停滯時，吳華英開始冀望用網(wǎng)絡贏得希望，她寫博客，上微博。
陳科云的家人，比較相信傳統(tǒng)的通道。陳科云的兒子和哥哥陳科斌，每個月必去有關部門遞交材料。謝清出來后，他們3人就一起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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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年前，王小剛釋放的過程，充滿戲劇性——因為僅有杜捷生口供，法院認為證據(jù)不足，法官深夜到看守所宣判其無罪，給了他路費，讓他趕快離開。
收到消息的吳華英、馬義良和陳科斌一起，在福州見到了王小剛。王小剛告訴3人，自己未做過有罪供述。
王小剛是2003年3月被抓捕歸案的。在他被抓前，此案的專案組組長、時任福清市公安局局長林孜因涉黑落馬。林孜落馬后，新的局長沒有沿用專案組的做法，王小剛在公安局呆了48小時后即被送入看守所。
“既然王小剛無罪，就意味著爆炸案的整個證據(jù)鏈斷裂，這給大家很大期待?？山Y果還是一樣?！眳侨A英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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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計劃，2001年國慶，吳昌龍要結婚。
現(xiàn)實卻是，當年10月5日，他已寫好遺書：“我無法承受沒完沒了的酷刑折磨，想用死來解脫?！?/p>
他用床頭插蚊帳的鐵片割開手上的動脈管，期望自己在兩個月內的第三次自殺能夠成功。這一次，他又被搶救過來了。
現(xiàn)在，婚姻于他，猶如煙云。今年5月10日，同學邀請吳昌龍聚聚。
這次聚會，他心里很不是滋味：“現(xiàn)在我自由了，本該慶幸，可我怎么也高興不起來。看到同學忙碌著自己的事業(yè)，有妻有兒有房有車，安心過日子，我卻一無所有。同學給我講，‘自由真好，命運若沒跟你開玩笑，你的日子一定在我之上?！墒乾F(xiàn)在，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，我好茫然?！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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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年9月刑滿回家后，杜捷生數(shù)著日子過生活。無罪判決，他一等又是快6年。
刑滿釋放后，他被要求不得離開福州，在依靠姐姐過了兩年之后，他向派出所和主審法官申請外出打工，做了“隨時回來候審”的保證后，他有了一份跑海鮮批發(fā)的工作。
更深的痛感來自身體。杜捷生稱自己在專案組曾被帶鐵釘?shù)哪景逅鶄?。在杜捷生家，他給廉政瞭望記者看了臀部上幾個黑色的傷疤，里面還在流膿。
久坐對杜捷生是折磨。吳昌龍和陳科云也不例外。剛回家那陣，吳昌龍整夜整夜地睡不著。勉強睡上了，又會做噩夢，夢見自己還躺在看守所的床上。醒了，發(fā)現(xiàn)兩手都是汗。陳科云的狀況是，無法深度入眠。
2011年4月11日二審開庭，福清市公安局曾出具了4名專案組警察證言，對于是否刑訊逼供，4名警察或否認或稱記不清，稱都是按照程序進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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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科云開了一個博客。由于手生，更多時候，他靠筆寫申訴材料。
在博客里，他希望，“福清市委恢復我的公職、黨籍，恢復我的工作，補發(fā)我12年的工資。現(xiàn)中福公司早已解體，故要求回原單位市人大工作(或外經(jīng)貿委)，這樣才能體現(xiàn)出黨和政府對我受冤人的安撫?！?/p>
回家后，他比較習慣的是，每天早上，和妻子謝清一起去買菜。后來，他倆就不經(jīng)常一起了：謝清一般7點多起床，而陳科云經(jīng)常5點多就起來了。早起的習慣，是他在看守所訓練出來的。
吳昌龍的活動范圍要比陳科云大。他不讓自己閑下來，煮飯、洗碗、做家務。無罪判決后，吳昌龍可以出遠門了。有一天，他穿著姐姐買的新鞋，走了3公里，后腳跟就起泡了。
他自嘲：12年輾轉福建5個看守所，打赤腳、穿拖鞋，后腳跟沒有鞋子磨擦，細嫩的皮膚經(jīng)不起擠壓呀。
5月7日，吳昌龍回到老家東張鎮(zhèn)。村里80多歲的婆婆見到他，緊緊地拽住他的雙臂，未語淚先流，連連說道：昌龍，回來了就好，回來了就好，有骨就有肉。（記者 潘則福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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