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技術革新”
地溝油精加工后能“以假亂真”
在金華市婺城區(qū)蘇孟鄉(xiāng)橋頭村的一幢民居，堆滿了各種裝有油脂塊的編織袋和鐵桶，有些油脂已融化后外溢到路基上，不時發(fā)出陣陣惡臭，房子四周圍著警戒線。這就是3月21日警方破獲特大跨省新型地溝油犯罪網絡中，重要嫌犯李衛(wèi)堅從事煉制、存儲和銷售地溝油的場所。
早報記者發(fā)現(xiàn)，在這幢房子的周邊裝了一些攝像頭，在詢問附近村民后了解到，這些攝像頭已裝了好久，應是李衛(wèi)堅裝的?！澳悴灰催@么幢房子，以前進進出出運油的車子很多，不少還是外地牌照的。李衛(wèi)堅不但在房子里存放油脂塊，還自己煉油，每次熬油時都很臭，我們都不敢開窗子。因李是本村的，我們不怎么好說?！币晃淮迕裢嘎?，這里煉油已有五六年，起初李自己煉的較多，后來是外面運過來的多。
李衛(wèi)堅靠這起家，生意越做越大，接著他鼓動親朋好友集體加入，他的老婆、侄子和哥哥等都漸漸加入了這個地溝油犯罪網絡。他們開始四處向個人和黑窩點收購由動物廢棄物初煉的地溝油，價格從最開始的3000余元/噸一直飆升至案發(fā)前的近5000元/噸，而且收購區(qū)域也從金華本地拓展至浙江各地市。與此同時，李衛(wèi)堅也在地溝油的煉制過程進行了“革新”，加入了牛角軟骨，使得地溝油的味道更加近似于“牛油”。
此后，李衛(wèi)堅開始充當起地溝油銷售“掮客”，將這些油以7600元/噸的價格賣到重慶、江蘇、安徽和上海等地的多家正規(guī)油脂公司。僅從2011年1月到11月，李衛(wèi)堅就獲利1000多萬元。在這些油脂公司中，有的是單純收購后通過精加工成“牛油”，有些除了收購外本身也進行此類地溝油的熬制。
接下來，各油脂公司都會將這些地溝油進行精加工，且加工方法基本類似。加工的過程，首先要把油脂加溫溶化，用水洗掉皮、毛等大塊的雜物。去水去雜后，這些油脂中還游離著一些細小雜質和異味，就需要加入白土進行沉淀，吸附這些油的異味。即使如此，這類油脂還會散發(fā)惡臭，顏色也不夠清澈，還需多次高溫處理。
“這樣反復熬制除了讓地溝油沒有異味外，更重要的是讓地溝油的酸價降下來。這樣做出的地溝油不但從外觀、氣味上能‘以假亂真’，甚至能逃過相關部門的常規(guī)檢測。”一位知情人士介紹，酸價是脂肪中游離脂肪酸含量的標志，酸價越低說明油脂質量越好，新鮮度和精煉程度越好。一般實用油的酸價在4以下，而這些地溝油的酸價往往超過20，但經過上述方法層層加工以后，酸價就可以降到4以下，甚至還能達到1。
由此，經過精加工的地溝油大部分被這些油脂企業(yè)用12500元/噸的價格，以“食用油”、“牛油”等名義賣給食品加工企業(yè)，用于餅干和火鍋底料等的制作。不過也不乏有人，直接以“豬油”賣給一些餐廳。
這些正規(guī)油脂公司，通過該方法獲利巨大。如安徽省宿州某油脂公司，占地10余畝，全部工人僅20余名，他們除了向李衛(wèi)堅收購外，自身也用一些雞鴨、豬牛的廢棄物熬制地溝油，并最終精加工成“牛油”。就是這么個規(guī)模不大的公司，公司臺賬顯示1年的流動資金上億元。
同時，這些正規(guī)的油脂企業(yè)為了隱藏向李衛(wèi)堅等渠道購買地溝油的痕跡，在公司的資金往來上并不會直接出現(xiàn)向李衛(wèi)堅付款的記錄，而是通過第三方進行資金往來。比如上海金山某油脂公司暗地里向李衛(wèi)堅拿貨，但貨款記錄上卻顯示與安徽一家油脂廠結算，然后由安徽這家油脂廠再將錢打給李。
監(jiān)管難題
新型地溝油源頭、終端管控兩難
“與此前警方破獲的用泔水油制作地溝油案件相比，用動物廢棄物煉制地溝油犯罪端更為靠前。相對于此前犯罪端主要是精加工環(huán)節(jié)而言，新型地溝油案從收集、初煉環(huán)節(jié)開始就有著明顯的犯罪指向。例如該案的主要犯罪嫌疑人李衛(wèi)堅，為了讓煉制出來的動物油脂在外觀和氣味上更接近牛油，他在熬制油脂過程中就故意加入牛角軟骨，這表明李衛(wèi)堅知曉油脂最終將作為牛油進入食品環(huán)節(jié)。”該案專案組相關人員表示。
事實上，相對于泔水油制作的地溝油，動物廢棄物煉制地溝油無論在源頭的原料管控，還是后期對銷售終端的嚴查都存在很大的困難。
“如果煉油的原料僅僅是依靠屠宰場的動物廢棄物，或許管控屠宰場會立見成效。但很多黑窩點的地溝油煉制原料非常龐雜，來源防不勝防?！睋k案民警介紹，只要能熬油的動物廢棄物，很多窩點都會拿來利用。這些動物廢棄物可能是來自菜場雞鴨宰殺后的遺棄物，也可能是被人遺棄不能食用的各類病死、變質和腐敗的肉質品。
這些情況，在警方查獲的部分黑窩點中，體現(xiàn)得更為明顯。如在金華李衛(wèi)堅的窩點內，發(fā)現(xiàn)了大量用于工業(yè)原料的豬皮，這些發(fā)臭的豬皮被放在石板上刮油，刮下來的油放在鍋子里燒成地溝油，還有一些明顯腐爛變質的肉也被拿來煉油。而在安徽宿州的油脂工廠內，警方發(fā)現(xiàn)大量由雞鴨等禽類廢棄物煉制的地溝油，由此推斷這些禽類廢棄物可能來自菜場等場所。
由于沒有明確的檢驗指向物，僅僅根據國標進行質檢，質檢部門也沒有辦法分辨出“地溝油”，整個銷售終端管控變得幾乎不可能。而事實似乎如此，在此次查獲的一家涉案油脂企業(yè)，去年其精加工的地溝油在當地質量監(jiān)督局的年檢中，油品質量被檢測為合格。目前尚無對新型地溝油有效的辨別方式，很多食品加工企業(yè)在毫不知曉的情況下，將這些油用于食品制作，存在很大的隱蔽性。
“要明確是不是新型地溝油，目前唯一的方法只有查實地溝油從動物廢棄物收集、煉制到銷售的整個環(huán)節(jié)?！睂０附M人員說，由于這類案件沒有明確指向的受害人，因此需要辦案民警有較強的責任心。同時，這類案件犯罪行為往往存在涉及人員眾多、跨省作案等特點，因此各級公安部門不能只想著“守土有責”，而是要做好協(xié)同作戰(zhàn)的準備，才能將案件證據掌握得更扎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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